《老无所依》的启示：现代社会危机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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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无所依
　　◎文/李俊佳

　　2008年，奥斯卡把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改编剧大奖都颁给了《老无所依》（《No County For Old Men》）。
　　影片改编自美国作家康迈克·麦肯锡的同名小说。故事发生在1980年的德克萨斯州西部，美国与墨西哥交界处，前越战老兵摩斯在打猎中偶然发现了令人数具尸体和2000万美金，黑帮火拼带给摩斯意外之财，同时也将他推进了窒息的噩梦。冷血杀手奇古尔疯狂的追杀，老警长贝尔无计可施的保护，还有墨西哥人混乱的围截……如果影片仅仅是在杀人狂、警察与牛仔惊险而毫无意外的交锋中延续，如果科恩兄弟仅仅是想拍一部扩充视觉张力的西部片，那奇古尔非常的机智和冷静是不必要的，老警长从头至尾无助忧郁的眼神和充满黑色幽默的对话是不和谐的。
　　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英雄故事，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善”“恶”较量的故事。电影的背景是1980年左右,美墨边境毒品交易开始猖獗,社会治安混乱，浑浊的社会演绎着特殊群体的生存法则，人性之恶被无限扩大，寂寞荒野蕴含着现代人如坐针毡的危机感和失落感，法律与道德不再重要，正义与公理归于虚无，个体逃脱不了社会的嘲讽和玩弄。
　　因此，这里的“Old Men”不再是指生理层面的“老人”，而是指向一种价值观或生活状态。在20世纪70、80年代，通货膨胀导致美国经济经济停滞，而以二战后到60年代，美国经济经历了空前的繁荣。当时所有的美国人相信，只要努力工作，就会有美好的未来，他们也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子女。美国人紧握他们勇敢豪迈的“美国精神”，坚信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努力，一切都可以实现。但60年代出生的人却发现，当自己走向社会时，美国经济出现了萧条，大量的失业使人们对生活丧失信心，当初的种种理想抱负在现实中变得荒谬可笑，“美国精神”显得力不从心。
　　这部影片是对美国精神的一种反思及探讨，也印证着美国的“怀疑主义”。当人们拥护规律，并认为未来会按照某种逻辑发展时，未来却往往不做宣告地偏离既定的“轨道”，未来生活中的各种风雨会突如其来，生活是不存在规律可言的。
　　《老无可依》在某种层面上阐明了这一主题，当一个人确定了某种发展途径的时候，面对变化，往往无所适从，这是一种现实，也是一种无奈。杀人狂意指社会，奇古尔杀人没有世俗的规律，他遵循自己的原则，而这种原则便是“随机”，最后莫斯的老婆一语中的：“决定杀人的不是硬币，而是你本身”。莫斯在与奇古尔的交锋中两次逃脱，自以为掌握了奇古尔的追杀模式，但最后却“安全”地死在墨西哥人的枪口下；奇古尔在“清扫”完所有的障碍后意外撞车，这个曾经无所畏惧掌控事事的人也遭遇了“意外”的问候：当你自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时，在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却充斥着“意外”。
　　《老无所依》夹杂着忧郁与失落，“就算是人与动物之间的斗争，结局都是无法确定的”，“事件的不确定性”是科恩兄弟通过影片告诉我们的。
　　不确定性便是社会独享的权力——“当你认为火箭这赛季有望夺冠的时候，姚明骨折了；当你认为股票能突破8000点的时候，熊市又来了；当你认为布什没大脑的时候，他却成了美国总统。”你永远也不可能发现生活中的规律，如果你认为自己发现了，那么你就真的“老了”！ 而当一个人越“老”，越发感觉自己对于世界的控制能力是如此的薄弱，世界是如此的荒诞不经。没有什么国度是适合“老人”的，因为“老人”对世界的认识更加透彻却也更加无力。因此科恩兄弟曾经在影片中借老人之口说过“你无法控制事件的发生，那是无用的”。片末，老警长选择了辞职，父辈的梦和铁一般冰冷的现实使他迷失，面对社会过于庞大的叙事秩序，他意识到人是无法承担的，人的有限性决定了人的力不从心和无能为力。
　　在更深的层面，老警长的两个梦也可以看成是对人类终极信仰的质问。父辈对善与恶的姿态可以粗陋地看做人对终极信仰的追寻（暂且不论这种姿态是否足够正确理性），但父辈之后，当人的终极信仰沦丧，人对世界的理解便会充满歧义，因此一切都会显得没有出路，没有尽头，没有目的地的旅行在多大程度上能长久架构起人的判断和行为，这是需要严肃追问和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