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销辨析：以合法形式掩盖其非法集资的性质

　　幸好在中国直销双法下，只需要掐死“团队计酬、人头费、上下线”三大特征，就可以认定是“非法传销”（实为“中国式传销”加真正的“非法传销”）。但“广义非法集资”不仅花样众多，而且在中国民间长期存在，在20世纪90年代直传销进入中国之后，“广义非法集资”的各种操作模式或其变形形式对中国直销行业均有深刻影响，并经常被冠以“非法传销”名义进行打击，尤其以1998年中国“禁传”之后，和2006年中国直销双法正式实施后最为明显，其隐蔽性和破坏性也越来越厉害。所以，通过分析近20年来“非法集资”与“非法传销”互依互生关系，对各种“广义非法集资”的演化过程进行剖析，并对其社会成因进行深刻认识，就显得具有非常现实的意义。

　　（一）一条龙、大滚动、大循环

　　非法集资在多层次直销进入中国之前就存在，主要表现为地下钱庄、私募基金、标会、合会、台会等传统民间非法金融形式的非法集资手段，长期影响着社会经济。而非法集资操作思路对中国直销业的第一次全面袭击则是在1998年全面禁传之后。

　　1998年4月21日国务院颁布《关于禁止传销经营活动的通知》，全面停止传销业，中国直传销市场一片低迷。但政府并未给数量巨大的直传销人群指出明确出路，不少直传销人群原本就是各种民间地下非法金融形式的参与者，头脑中长期存在的非法集资模式在全面禁传之时自然取代了直传销模式，成为了当年直传销全面禁止的情况下，无数直传销人群最简单的致富捷径。

　　从1998年开始，一种以倡导消费投资、承诺在一定时间返还现金的“滚动制”在安徽一家的公司开始运作，300元一单，可以报10单、100单、1000单参与消费投资，所有报单者按报单先后顺序排线，并按滚动循环的先后顺序承诺定期高额返利。由于这种制度没有上下线、没有单多层、没有团队计酬，所有投资者全部进行循环滚动，又被形象地称为“一条龙”、“大滚动”、“大循环”。比如1999年广州就有金灿公司、广唱公司等典型的“滚动制”公司到处圈钱（李深惠，2006）。

　　这些非法集资模式操作简单，容易复制，也没有高层理论指导和包装，属于原生态的非法集资形式，粗暴而且冲击力大，迅速向全国无序辐射。同时，由于操盘人员文化水平较低，对非法集资的缺乏基本的认识和管理能力，许多资金的进出仍依赖于手工记账，暗箱操作、短线炒作、卷款潜逃等问题层出不穷，引起极大社会问题。

　　这类原始“滚动制”的操作模式和《传销管理办法》并不冲突，事实上就是2005年“卖二赠一”的源头，完全符合“广义非法集资”的各种特点：（1）未经有关部门依法批准；（2）实物形式或是虚拟形式等多种手段；（3）向社会不特定对象即社会公众筹集资金；（4）承诺固定期限返利；（5）高额返利回报；（6）以合法形式掩盖其非法集资的性质。

　　（二）电脑排网、圆销制度

　　1998年全面禁传整顿后，以美国安利公司为代表的规范的直销公司在国内逐渐发展和壮大起来，这些规范的直销公司采用传统的级差制奖金制度，并利用电脑和互联网技术，开发出了科学有效的经销商管理后台，有力地推动了中国直销行业的健康发展。而在经销商运作方面，成冠、卓越、超凡等体系和耶格、642等系统的发展，以经营事业的理性心态端正了不少非法传销和非法集资分子图谋短期利益的思想，中国直销行业发展进入相对低调快速理性的发展时期。

　　但非法集资活动并未消失。2000年前后，非法集资活动借助全球IT热潮进行包装和掩饰，并与国外偷渡进中国的非法传销分子勾结、学习和取经，实现了电脑技术对“滚动制”的模拟运算，于是IT化的非法集资操作方式：“电脑排网”诞生了，如影响较大的德国王牌88网上彩票传销案、郑州神龙数码“广告返利”案等。

　　在“电脑排网”制度模式里，每层上的人数是按设定的倍数增加，如果设定每层是2人，则形成1、2、4、8……2n的金字塔式结构，如果设定每层是3人，则形成1、3、9、27……3n的金字塔式结构，依此类推。消费者必须购买该公司数百元乃至数千元的产品，才可以由电脑自动排成金字塔结构，并加入滚动顺序排列，获取高额返利然后出局。这种非法集资模式在宣传时，常常以圆圈形式描述电脑排网的过程，故又形象地称“电脑排网”模式为“圆销制度”。 貌似具有高科技的“电脑排网”对于广大不懂得电脑和互联网的社会居民而言，诱惑力强，欺骗性大，而且操盘者可以通过控制电脑后台，强制安排下线人数，调整返利报酬，从而在电脑中形成完全人为操纵的排网顺序，得到实惠的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电脑排网”表明非法集资活动已由知识文化较低的人群，逐渐向知识文化较高的人群渗透，这为日后非法集资和非法传销进一步演化发展，提供了技术来源和支撑。2006年破获的蝶贝蕾非法传销案中，吉林大学在读博士丛新志为传销团伙设计了专门为五级三阶制管理需要的“小财神”软件，而这套“小财神”软件则是全国采用“五三制”进行非法传销活动的必备的核心管理软件。而2006年实为非法集资的“卖二赠一”横行于世时，不少专业直销软件开发公司也纷纷推出“卖二赠一”管理软件，在客观上助长了非法集资的蔓延。同时，海外非法传销手段已越来越快地进入中国境内。互联网不但加速了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的融合，也使得国外非法传销手法通过互联网更快地渗透到国内。2005年直销双法颁布后的乱象与之惊人地重合。